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徒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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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节过了大寒,天气异常寒冷。种水芹的人是条水里的汉子,一刻也不肯停歇。

杨胜天是我的本家,我比他长一辈,他年龄大我两轮。每次与他碰面,他都用略带戏谑的口吻喊我“老叔儿”。

小时候,他经常逮住我,伸手掏我裆部,故意眼睛睁得滚圆,乐呵呵地夸道:“哟,老叔儿的子孙枪又见长了,揉一揉,钢棒似的,快到娶女人的年头了。赶明,我把西庄村的翠花介绍过来,给老叔儿暖被窝。”他话音未落,便引来妇女们的仰天大笑。西庄村的翠花,是个傻子。她娘月子里害病,婆婆舍不得花钱请医生,请来了教堂的杨彼得。杨彼得不懂治病,只会唱赞美诗,结果,翠花她娘难产,生下她没几天就死了。翠花生下来脑子有问题,成了长不大的孩子。我脸一红,脖子一扭,挣脱掉杨胜天的魔爪,恼羞地跑开了。

我上初中,学校离家远,平时住校,周末回家。杨胜天见我长成了结实的大块头,自知在力气上敌不过我,虽然不再对我动手动脚,言语上却一如既往的充满调侃与挑逗。

“我说老叔儿!听说你学富五车,让我来出个题考考你。一只鸭子两条腿,一个板凳四条腿,鸭子和板凳一共一百零八条腿,请问有几只鸭子?几个板凳?”

“鸭子?板凳?”冷不防地给我出了个数学题,我一时答不上来。

“让我来告诉你,鸭子和板凳各十八。哈哈……”杨胜天得意洋洋地大笑。

那年腊月初六,杨胜天的儿子结婚。他老婆连生三个女儿,才生下一个宝贝儿子,如今儿子成了家,他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。他儿子和我同岁,初中未读完就辍学外出打工,跟随姑父学得一手理发的技艺。杨胜天个头不高,一米六几的样子,他儿子稍微比他矮一点。别看他儿子个头不高、长相有几分猥琐,嘴巴特别的能说会道。他儿子和儿媳妇是自由恋爱的,儿媳妇娘家离得不远,方圆不出十里。

当厨子的,开挖土机的,理发的,唱戏的,过去穷人谋生的下九流行业,当今社会成了农村青年向往的体面工作。会门手艺,不用去工地和厂子里吃苦,而且容易娶到老婆。

我参加了杨胜天儿子的婚礼。杨胜天杀了两头自家喂养的大肥猪,酒席很丰盛。杨胜天家新建的三层楼房前面宽敞的院子,聚满了前来祝贺的亲朋邻居。

杨胜天从头到脚焕然一新,油光的头发,崭新的皮外套,崭新的裤子,崭新的黑皮鞋。他忙里忙外的,看见了我,殷勤地递烟递茶,笑眯眯地说:“大学生也来了!”

“哼,什么狗屁大学生,这年头大学生找不到工作,还不如拎泥瓦刀的建筑工人。见了面连叔都不会喊了,你最近有点飘啊!。”

他忙恭恭敬敬地点头,“是,是,是!老叔儿越来越幽默了。”

我咯咯地笑了,“我说大侄子,你穿得跟新郎似的,你结婚的时候有没有这么气派?”

“可别提我结婚,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头,兄弟几个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,结婚都是借衣服穿。那个年代家家都穷,整个生产大队只有教师家有件时尚的军大衣,谁家结婚,就借来用。”

说话间,一群追逐打闹的小孩子中有个小女孩摔倒了,躺在地上哇哇地哭。杨胜天赶紧跑过去扶。他脚上的鞋子大,我看到了他露出的脚后跟,旧袜子上破了个洞。

唢呐声由远而近,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,迎接新娘的人回来了。按照我们那地方的风俗,新娘下花轿,要由新郎背进屋里。

新郎鼓足全身力气,勉强背起新娘,艰难地挪动几步,便停下喘气。

新娘莞尔一笑,“还是我自己走进屋里吧。”她的身材苗条,皮肤白皙,一头瀑布般的秀发,浅浅的酒窝,说话声音清脆悦耳,个子足足比新郎高出一头。

“还是俺老婆心疼俺。”新郎对着新娘的嘴唇亲了一口。

那是我第一次见男女当众接吻秀恩爱,也是我唯一的一次见到杨胜天眼神中流露出喜悦之情。

我父母在我去北方城市念书后,也跟着去了北方城市打工。多年没有回老家,对老家的人事变化一无所知。就在去年,相恋几年的女友怀了孕,一家人几经讨论,决定春节回老家登记结婚。

鳞次栉比的楼房拔地而起,杨胜天家的楼房已不再是一枝独秀。时过境迁,农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。

“村村修了水泥路,家家通了自来水。合作医疗,看病花不啥钱了;扶贫补助,生活有保障了。”二伯抽着水烟,美滋滋地向我讲述这些年的乡村面貌。

远远望去,身材微胖,短发,手里攥着东西的女子,踉踉跄跄地从杨胜天家跑了出来。杨胜天的儿子牵着两只狼狗,跟在后面赶。

女子躲到二伯身后,杨胜天的儿子朝这边瞅了一眼,牵着狗转身回去。

我问二伯:“这女子是谁,他为什么驱狗撵她?”

我抬头打量她,她有点神经兮兮的对我傻笑。她的眼神忧郁,门牙缺失两颗,右腮因被掌掴而留下深深的手掌印,外衣偏瘦不合身。手里攥着的,原来是两串烤面筋。

“还能是谁?杨胜天的儿媳妇。”二伯霎时面目严肃,愤慨地回答道。

我心里一颤,甚是吃惊。“当初那个貌若天仙的美新娘,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?”

“唉,一言难尽。”二伯眉头紧蹙,直摇头,他扭头对杨胜天儿媳妇说,“都让你别来了,你怎么又来了?”

“我上街遇见卖烤串的,买两根带回来给俺小孩吃。”

“你来干啥?他又不让你见小孩,还放狗咬你。你咋就想不开呢?”

“他就是打死我,我也要见我的俩孩子。”

二伯沉默了。

杨胜天儿媳妇走了,她说要去找她姑姑来说理去。

“夫妻闹矛盾了?”我凑近二伯,小声地问。

二伯凝视着杨胜天家的房子,自言自语地感慨:“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,会遭报应的。”

“你是说杨胜天儿子?”

“可不是。仗着自己有点能耐,在镇上开家理发店,跟镇上痞子的闺女好上了。”

“婚内出轨?这种人渣,他老婆直接跟他离婚不就完了?”

“问题是他老婆不愿意。他没少打她。刚才你也看到,脸上还有手掌印。他每次打她,简直是下死手。他老婆被他打怕了,让她怎样就怎样。今年中秋节的晚上,她又被打了。让她跪下,她跪下了。让她还不准哭。她止不住哭,他就抡起擀面杖砸到她嘴巴上。顿时鲜血直流,牙齿脱落两颗。她骂他几句,他飞起一脚把她踹倒在地,一只脚踩在她头上,一只脚恶狠狠地猛踢她的肚子,可怜她小产还未满月啊!”

“太不是人了!她怎么不离婚?”

“舍不得孩子……”

因为小孩择校遇到麻烦,杨胜天的大女儿托人找到了我,我动用人际关系,帮助了她。

我问起杨胜天儿子的情况,她情绪激动,面部因恼怒而抽搐,“那个孬种把他老婆打走了,与痞子的闺女搞到一起,又生个女儿。”

“他和他老婆离婚了吗?”

“离了。”

“好事。女人以为嫁给了爱情,其实大多数是跳进了火坑。与其执迷不悟地卑膝求全,倒不如离婚得以解脱。”

从杨胜天大女儿那里了解到,杨胜天在我生活的城市里承包土地种水芹已经有两三年了。我问清地址,决定周末去看看。

城郊的土地上,青瓦白墙的民房、犬牙交错的河道、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塑料大棚菜地。外地人伺候大棚蔬菜,挣钱养家。杨胜天选择与众不同,在田里蓄满水,种植水芹。

我下了地铁,沿着一条小道走出不远,就看见了杨胜天。

天空飘着濛濛细雨,氤氲的黄昏雾霭沉沉。

杨胜天佝偻着腰,双手伸进水里拔水芹。水芹的茎,一大半长在泥里,如果从上面用力硬拽,则会把水芹拽断,必须把手插到泥里握住水芹的根往外掏。杨胜天熟练地从泥里掏出一把水芹,握住水芹的茎,在水里来回搅,洗去水芹根部的泥土。清洗干净后,整齐地摆在身后漂浮的方形木板上。

“小侄子!”

杨胜天仰起脸,木讷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温和的亮光,诧异道:“耶!我的天呐,老叔儿。刮哪门子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。快,进屋里坐。”他捞起水里拴木板的小绳,拉着水芹往岸边走来。

搭在田间地头的塑料大棚,很难让人联想到是住人的地方。我跟杨胜天进了屋,里面一张床、一张桌子、几条矮脚板凳,凌乱的物品随意堆放。他翻出一个瓷碗,清洗干净,给我倒了一碗水。

“你怎么住在这里?”

杨胜天咧嘴笑笑,脸上略有一丝难堪。“大城市租房子贵,住在这里,当然是不用掏房租了。不过,住在这里可好了。清晨迎接朝霞,晚上沐浴月光,亲近大自然,远离城市的喧嚣。”他从口袋摸出手机,递给我,“老叔儿,你帮我看看,我小女儿给我买的新手机,为啥接不到电话。”

我接过手机,仔细检查了一下。

“手机被你误操作,设置成静音模式,我已经帮你改了过来。后面再有来电,就不会听不到声音了。”

“啥破玩意智能手机,还没我那带按键的老年机好用。”

杨胜天要上街买菜,让我留下吃个饭。我推脱说回去晚了没地铁,他说不行,来就来了,一定要吃个饭再走,屋子虽简陋,睡得下俩人。我执拗不过他,就留了下来。

杨胜天炒了几个菜。对于处在底层社会的外地人来说,是一顿相当不错的晚餐。

我俩小酌几杯,我不胜酒力,加上散装劣质酒对大脑的刺激,一躺在床上,便不省人事。

我听到雨水敲打塑料布发出清脆的滴答声,睁开眼,天空已经微亮。杨胜天不在屋里,我看下时间,早上四点多钟。我穿起身,到外面去找他。

雨水、西风,寒冬即将来临。

杨胜天没穿雨衣,他在田里拔水芹。

“小侄子,老叔儿来帮你。”

“水凉,千万别下水。”他见我挽起裤子正要下水,慌忙过来阻止。

“你能下水,我为什么不可以?”

“我干了一辈子的庄稼地,习惯了。”

“你这么拼命,图得是什么?”

“没把儿子教育好,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。”

每逢周末空闲,我都会到杨胜天那里坐坐。

“老叔儿,你说我右腿经常性的麻木,会不会和腰间的鼓包有关?”

我看到杨胜天腰间右侧有个鹅蛋大小的鼓包,估计是个囊肿。“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

“打小时候生下来就有,最近越长越大了。”

“不能再拖了,医院治。”

杨胜天不说话了,我明白他担心花钱,于是劝他,“国家的政策好了,老家的社保卡在大城市也可以用。”

我最终还是说服了他,医院做了手术。

做完手术,医生让住院观察两天,他不肯,医生无奈,约定一个礼拜后过来拆线。

我买了一些补品,带着家人来探望杨胜天。

当我看到手术后伤口还没拆线的杨胜天仍在田里劳作时,不禁感慨万千。生活并非总是阳光暖暖,有阴天、有雨天、有漫长的黑夜。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人生,不同的人生有着不同的活法。

“为啥不等到拆完线再伺候水芹?”

“若等水芹熟透烂在田里,辛辛苦苦地忙活一年,挣得钱又赔进去了。”

家里人说,杨胜天的儿子晚上骑电瓶车回家的路上摔死了。是不是摔死的,没人解释得清。二伯说,在给他穿衣入殓时,看到他身上到处是被打的淤青。

失去儿子,杨胜天衰老得不成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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