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音频和文字差别较大)
其实很想把医院的那个门诊大厅的椅子上来写点东西。
这次母亲住院又触发了我很多“哲学思考”,可是当我坐在书桌前,脑子里却空荡荡,也觉得说什么似乎都没有用。
很多思绪一旦流走,似乎怎么都打捞不回来。
真是佩服那些作家们,怎么能将内心的感觉和思绪控制的那么好,并将其化为恰当的语言表达出来。
母亲明天就要手术了,上午主治大夫找我谈话,交代母亲的病情及治疗方案,当然也会交代一些可能出现的风险。
我知道母亲这个肾囊肿腔镜手术是一个比较成熟的技术,也可以说是一个小手术,但是看到那些“可能的风险”时,我还是有几分犹豫,都想放弃做手术,就让母亲维持现状。
可是那囊肿大的已经妨碍到母亲的生活,极其影响生活感觉了,不处理也是不行的。
生活哪里没有风险呢?
都是一个权衡。
还是选择了做。
那会儿,我心里向上帝祈祷了下,也默念了佛祖保佑。
若可以,我宁愿这手术是做在我身上。
这半年时间里,我已经出入过医院,在医院病房里也睡过好几个晚上。
医院打交道,我就觉得人生真苦。
医院,就觉得世上咋就没几个“好人”。
最恐慌的那次是女儿甲流发烧抽搐,排队等待的煎熬和恐惧。
虽然我也确信应该没什么大问题,可是在没有把她交给大夫之前,我还是惶恐。
医院的护士给扎上针后,我下楼抱住一棵树嚎啕忍不住的痛哭起来,情绪才得到释放。
此前带母亲去做眼睛的小手术,我基本上没有任何担心。
这次带母亲处理肾囊肿也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。
可能也是人过中年后,看到父母年迈,知道他们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消逝,也正如那句话“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最后一道墙”,只要父母还健在,我们就总觉得衰老和死亡离我们还很远。
可是当父母生病后,我们知道这其实是一个明确的信号,尽管可能都不是很严重的问题,但是却明确感觉到那堵墙在开始慢慢坍塌。
不敢细想下去,不然眼泪就会忍不住流出来。
每个人都能意识到必有一死,也无法和死神讨价还价。
死,对于活人来说是神秘的。
知道死神在终点等着我们每一个人,可是这段路有多长?在迈向这最后的这段路程时,我们要遭受怎样的痛苦和折磨却无人预知,除了极少数的生下来就没健康过的生命。
无疾而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,不知道需要多少福德才能得到“善终”。
如果临终之路漫长且痛苦,那么此前所有享过的“福”就可能都失去意义。
病痛的折磨和死亡的恐惧是人到晚年的最大的折磨,无人代替。
而且随着现代医学的发达,人为的延续了生命的长度。可是当医疗手段只是维持一个生命的生理存活,而病人对这个世界只有痛苦的感知,却再也不可能拥有自由感受,自由表达时,对自己而言如此存活的意义是什么?
这是我一直在想的问题。
若是我是那样的病人,我是否会有勇气要求亲友给我一个“安乐死”?
我是否可以不借助信仰,只要哲学的思考就能给我如此理性和勇气,像苏格拉底、奥勒留、克尔凯戈尔……他们那样平静面对死亡?
这是我努力的方向。
可是要是我亲人如此,我会怎样?
只要亲人的生命还有气息,也为还能感受亲人的气息,也会尽我所能。
母医院,以前身体有什么小问题,大多也是忍受,她也总爱说,人没有病,医院检查出来的病,还说过去哪有人生什么病,不是照样好好的么。
这个说法也确实有点道理。
在他们的逻辑里,小病自然会好,不用看,大病看了也没用,知道了还绝望,还不如不知道。
我其实也蛮认可这种思路的。
很多人在获知自己有了绝症后,精神意志基本上彻底垮掉,生命的最后时光就是在痛苦中等待死亡,与其如此,还不如刻意“遗忘”疾病,让病魔突然把自己袭击倒。
我这思路一看就是不懂得预防养生的。
是否所有的大病都能预防呢?
关于疾病的认识,尽管医学已经如此发达了,但是事实表明,似乎还是极其有限。
所以那些生物医学、基因工程就想破译生命的密码,将人能当成“机器”一样。
医院做各种检查时,就是感觉人是机器,用这些设备帮助者大夫查找病情,然后他们才能做出正确的治疗方案,和修车差不多。
也许把“修人”发展成“修车”一样是所有医学的梦想。
可是,生命要是到了这个状态,人生还有多少意义?
“修人”如修车一样的话,生命也许就永恒了。
永恒的生命会思考什么,我不知道。
但是当看到别人的病痛,更别提亲友生病,还是希望医学能如此发达,让所有的人免于病痛之苦。
我越来越觉得现代医学的发展某种意义上也可能增加了我们的痛苦,让我们不能忍受一点点痛苦,让我们对这脆弱的肉身有了更多的期待。
医院时,我也确实感叹人类真是太厉害了。
看看天地万物,一切生物都会生病,但是只有人发展出医学,给自己看病,维护自己的生命。
人有这肉身,却因为独有的理性可以将自身作为研究的对象。
而且越研究越深入仔细。
人的神奇不在于这肉身,而是这副肉身却能拥有如此神奇的意识。
人类对自身的研究,无论是身体还是意识,虽然有了极大进步,但是越研究越发现还有无数的未解之谜在等待着人类。
这身体的秘密,这意识的秘密,这身体和意识如何彼此决定影响都是秘密。
可惜我们似乎太重视这肉身。
因为肉身看得见,却不知道决定着看得见的肉身的可能是看不见的意识。
在医院门诊大厅里,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,我忍不住会把事情想得很坏,大多数看着都还是“健康的”,只有借助专业的仪器和大夫才能确诊我们“有病”。
我们相信检验结果和结论。
可是关于我们的“精神”上的病,却似乎没有取得和肉身上同样的进步。
人的“意识”或“精神”的复杂细密程度恐怕不亚于身体,但是我们却了解的如此有限。
意识的世界无法直接呈现出来,但是却决定着我们的行为。
研究意识的人恐怕需要极其理性冷静的人才能做到,所以我们这方面的人才一直稀缺。
在精神领域研究范围里,我们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恐怕要超过生理医学。
越扯越远。
都忘记到底想说什么了。
搞哲学的人,特别是人生哲学的人,最好自己能“有幸”医院呆一阵子,或者多医院,大概就不会空谈一些概念,拾人牙慧瞎扯淡什么人生大道理了。
多想医院门诊大厅那两个小时关于生命和人生的思考。
松瑜的私房钱